一朵浮云

8. 电话号码

兄长何时知道我的心思的?为什么一点迹象都没有?

魏婴也早就知道了吗?昨晚的醉酒难道是因为我昨天的不当行为他知道,只是不宜当面明说?他昨晚醉酒是装的?那些话是在试探我,还是故意在开玩笑?

蓝湛这样想着,剧烈的酸疼在因紧张而突然急速跳动的心脏中迅速蔓延,浅棕如琉璃般的双眸紧闭,呼吸骤停,本就皮肤白皙的脸满是病态的苍白,嘴角紧绷,十指蜷紧,指甲深深扣进肉里刻出深深的月牙痕却没有一丝要放松的迹象。 

“蓝湛,你~你没事吧!对不起,我不该问你的。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你母亲的事情。我…我以后再也不问了。你别难过了好不好?睁开眼睛看看我啊…”

魏婴的声音带着紧张。

原来是母亲的事,蓝湛紧张且疼痛到极致的心骤然间放松了下来,整个身体由于极度紧绷后骤然变得松弛竟酸软无力得厉害,直直向前倒去。

蓝湛好想睁开眼看看魏婴,告诉他自己没事,不用紧张。蓝湛也好想跟魏婴道谢,感激他在那些黑暗孤寂的日子里,在整宿整宿的梦境中陪伴着自己,可是蓝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
蓝湛感觉自己被人稳稳地接住,耳边有个熟悉的声音急切地呼喊着什么。额头上有温温凉凉的手贴上来,他本能地想躲。但不知是精神过于松散迷糊,还是贴上额头的这只手带来的触感过于舒适,蓝湛竟抓住了对方的手,将自己因滚烫而有些潮红得异常的脸朝对方掌心里蹭了蹭。

蓝湛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,梦里他被人背在背上急速奔跑,强烈的颠簸感真实得让他有些不舒服的皱了皱眉。

梦很长很长,蓝湛觉得自己好像躺在一团柔软的棉花里,身上的凉意被完全驱散开去。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后,手上传来轻微的刺痛,有冰凉的触感传来。有时会有苦涩的液体被喂进来,有时液体又变成了甘甜的味道。

而从始至终好像一直有个声音在他耳边温声细语地说着什么,可是他一句都听不真切。

“魏婴”

蓝湛本能地觉得梦里的那个人就是魏婴,它艰难地蠕动了下嘴唇,

“我没事”

隐约间听到几声急呼,有湿湿凉凉的东西敷上额头,蓝湛被冰得哆嗦了一下,

“嗯~”,声音极轻地嗫嚅着表示不满,像是婴儿撒娇一般。

感觉额头上湿湿凉凉的东西被拿走了,不一会儿换成了温温凉凉的东西贴了上来,蓝湛舒服地发出了一声喟叹,终是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
 

当纤长浓密的眼睫轻颤着分开,浅棕色的眼眸缓缓展露出来,首先挤入蓝湛眼中的是叔父带着焦虑却又严肃非常的脸,蓝湛立马清醒了过来,条件反射似的立马要坐起来。

蓝启仁轻轻按住蓝湛的肩膀,右手伸到他后背,用力托起他上半身,左手抄起一个靠枕垫在他背后,见蓝湛调整好姿势,又帮他拢了拢被角。

“叔父”

高烧过后的声音低沉嘶哑,听起来让人甚是心疼,还带了丝连蓝湛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失落。

“嗯,醒了就好,等你身体完全康复了再来找我吧。这两天你自己要注意保暖,好好休息!”

蓝启仁看到蓝湛终于醒来后,边说着边递了杯温水过去,脸上的神情终于放松了下来。

“哦,对了,是你同寝室的同学送你来的医务室,叫魏婴,对吧?”

“嗯”

蓝启仁满意地点点头,继续道:

“你昏迷的这两天,我比较忙,大多都是他在这里日夜陪伴照顾你。刚才我来的时候,看他有些累的样子,就叫他先回去休息了。”

蓝启仁看了看蓝湛,严肃地道:

“等你病好了,你好好谢谢人家。这孩子不错,热忱细心,礼貌懂事,做事周全,是个值得深交的人。”

闻言,床上的人病后初愈略显苍白的脸上竟立刻染上了一丝鲜活的生气,眉眼都舒展开来,带着微微的笑意。

“嗯,我会的。”

“没什么事儿,我就先走了,今年新进实验室的几个研究生我暂时都不是很满意,不亲自盯着,有些不放心。前天找你,本来是想让你得空去我的实验室搭把手,没想到竟然接到电话说你昏迷了。”

蓝启仁最是不喜欢没有规矩的新生,他是看着蓝湛长大的。以前寒暑假里也经常带着蓝湛做一些项目,蓝湛的表现从没有让他失望过。

既然学校都给了蓝湛特权,允许他大一就进实验室跟项目,那他蓝启仁这样做也算是没有违反校规。

“那你休息吧,我走了。等好了,得空来我实验室给我帮忙。好好照顾自己。”

“谢谢叔父!”

蓝湛眼见着叔父走出病房的门,扫视了病房一圈,发现这里不是学校的医务室,只怕是魏婴见他烧得严重,人又昏迷了,就近把他送到了医学院附属医院。

蓝湛看了下手机时间,发现自己竟然昏睡了整整两天。

不知道魏婴怎么样了?他这两天应该特别忙,要替自己向学校办理病假手续,要照顾自己,要为班级做为期一月的军训前的准备工作,要在查询正式课表后与各科任老师做前期准备沟通,要去学校各个部门了解一些开学班级的相关信息…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忙了,自己竟然没能帮到他,又给他添这么多麻烦……

“喂,蓝湛?你醒了?”

“喂~是蓝湛吗?怎么不说话?”

手机里传出魏婴的声音,直到魏婴的音量变大些许,蓝湛才回过神来。蓝湛才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拨通了魏婴的电话。

“魏婴,是我,我在。”

“太好了,蓝湛,你终于醒了。前天你突然晕倒,吓死我了……”

蓝湛听到电话那头有奔跑声。

“我马上就来,你别乱动。我就在医院小花园,没有走远。刚才你叔父来了,我就没再留在病房……我马上就到了,见面再细说,等我。”

“嗯”

蓝湛莫名的很开心,或许是因为魏婴喜悦中带着担心的语气,或许是因为魏婴向他奔跑过来的脚步声,或许是因为魏婴的“等我”这两个字,又或许仅仅是因为电话的另一端是魏婴。

这是蓝湛第一次在电话中和魏婴说话,他拿着手机的那只手手心都还湿漉漉的,不知是因为手机被握得太紧发热熨出的汗,还是因为内心过于紧张。

蓝湛其实很早就知道魏婴的电话号码了,早在魏婴主动将号码存在他手机里之前,他就特意在兄长的通讯录里找过他的号码,只一眼就熟记于心。

三年了,这三年里蓝湛无数次拿起家里的座机按下这一串数字,可是每每电话还未接通,他就忐忑着将电话挂断了。

没有人知道,蓝湛在见到魏婴之前其实是听过魏婴的声音的,而且是大哭过后,带着严重嘶哑和鼻音的声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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